□王世群 谭德红 王雅会

“质子中心从项目提交报告到开工建设仅用了132天，在我看来，这种发展速度绝对是世界最快的。”谈起正在打造中的山东省肿瘤医院质子临床研究中心，中国工程院院士、山东省肿瘤医院院长于金明十分感慨。质子治疗能最大限度地杀死肿瘤，而又最大限度地保护肿瘤周围的正常组织。研究中心建成后，将有望填补质子设备投入临床应用这一国内空白，用高端医疗技术造福于广大肿瘤患者。

从1995年在哈佛全球质子大会上作关于“质子旋转放疗设想”的报告，首次将质子梦呈现在世界面前，到23年后的梦想实现，其间的风雨路，在于金明亲笔写下的散文诗《质子梦》中或许可略窥一斑：

“N次痛苦、彷徨甚至退却和放弃，又N+1次重新燃起奋斗的火焰，增添了无穷的力量，只因为一个个病人那无助又期盼的眼神！”

“病人在与疾病赛跑，我们在跟时间赛跑”

1993年，于金明放弃了美国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，带着先进的放射治疗技术和科研知识回到了祖国。在山东省肿瘤医院，他开始朝着他的“精准”医学梦、“质子”梦进发。其实在出国前，他就认准了如何尽力让肿瘤放疗更加“精确”这条路。

2006年，他应邀在国际最顶尖的美国肿瘤学术年会上作主场报告，第一次在世界舞台上发出了中国声音。以他为首研制的“逆向动态调强放疗系统”实现了适形与调强的完美结合，填补了国内空白。他的研究成果先后改写了中国、美国、加拿大以及欧洲等多个国家的肿瘤诊疗指南，被美国顶级学术媒体评价为“革命性的技术和突破性的创新”。他领导建立了亚洲临床规模一流的放疗中心。

当精确放疗已帮助肺癌、乳腺癌、鼻咽癌、食管癌等数以万计的患者重新拥有健康之后，于金明又把目光投到生物靶区、基因治疗和基因增敏这样的世界级尖端课题上，进行个体化放疗、质子治疗的探索，只为尽最大力量减少对患者的伤害。

为了这场与肿瘤的战斗，于金明时时刻刻在与时间赛跑。2001年3月就任山东省肿瘤医院院长，2012年4月被任命为山东省医学科学院名誉院长，现又任山东第一医科大学（山东省医学科学院）名誉校长（院长），他的角色变得更复杂了，时间也更不够用了。

“晨起见群星，夜读伴孤灯”是于金明工作的常态，全医院人也都熟悉那个像风一样走路的身影。于金明的时间是以分秒计算的，他总是说“几点几分我干什么，几点几分我到哪里”这样的话，每周有三四个晚上都在加班给病人做定位治疗，有时还会工作到凌晨一、两点钟。从国外回来，不需要休息倒时差，放下行李直奔病房。一次因为赶时间，匆忙中不慎伤了脚，脚踝撕脱性骨折，他仍然一天都没有休息，坐着轮椅查房、开会……

他说：“病人在与疾病赛跑，我们在跟时间赛跑。”在于金明的影响和带动下，他带领的科研团队埋头苦干，跟着他“就着包子喝鸡蛋汤”，哪怕提起包子就反胃。

2010年，于金明团队获得了首批“山东省十大优秀创新团队”荣誉称号，并记集体一等功。他们自主研发放疗设备，打破外国设备的技术垄断。他们具有独立知识产权的新一代肿瘤治疗设备“立体定向全身X线治疗系统”，改写了X线治疗设备脑部治疗功能和体部治疗功能不能兼具的历史；“逆向动态适形调强放疗系统”通过美国FDA认证，凭借价格优势使得在国内销售的“洋品牌”主动大幅降价。团队多次应邀到国外讲学，并获得中国抗癌协会科技成果一等奖、山东省科技进步二等奖、国家重大科技专项等。

于金明对自己的团队要求之严格，寄希望之厚重，团队里的每位成员都能体会到。每次大查房都有严格的提问，从最小的学生开始，一直问到科里的主任们。为了提高大家的临床水平，同时激发科研思路，于金明设立了每周一次的读书会，抽出时间和学生们一起学习、讨论。汇报内容都是他从最新的国外医学期刊精心挑选的文献，里面已经写满了他的各种颜色的笔记和注释。在他的悉心指导下，多名博士生在就读期间就获得国家青年自然基金，很多学生在硕士期间发表了多篇高水平的SCI文章。他的学生中有一大批人在30岁左右就晋升了副教授，40岁左右就晋升了正教授，成才周期大大缩短。

“院长”“院士”的定义

或许有的人会很疑惑：作为医生、专家的于金明，还有时间管理医院吗？一位重庆来访的院长曾在于金明办公室坐了半小时，发现这期间竟然没有医院的人来汇报工作。于金明笑着说：“我只处理他们办不了的事，每周的例会开过后，医院各项工作都在按照操作性很强的制度、流程展开，分管领导各负其责，没必要找我。”他对“院长”的定位是：把握大方向，充分调动每一个职工的积极性和主动性，发挥每一个人的最大效能，创造出最佳的业绩，再把利益兑现给每一位职工。

集众多的荣誉和奖项于一身，于金明却把这些看得很淡。“我给自己定义的院士是为医院看家护院的战士、为患者守护健康的卫士、与癌症对决厮杀的斗士、为医学发展拼搏的勇士。我的职业是医生，为病人看病是我的本职工作。”

曾备受物质匮乏之苦的他在1993年回到祖国时，曾把在国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3000美金交了党费；2011年又把山东省科学技术最高奖的100万奖金和院士120万奖金毫不犹豫地全部捐出，用于奖励在科技创新领域取得突出成绩的青年专业技术人员；他先后捐出600余万元奖金、稿费等个人应得收入，用于鼓励更多年轻人刻苦攻关、成长成才。

为了尽力避免对肿瘤患者造成恶性刺激，平日里他都会用英语查房。作为院长，他推出了每天只收一二十元的“便民病房”，精心设计了针对不同病患经济承受能力的“肿瘤治疗超市”，推行“互联网+”“床旁结算”等便民举措，定期组织免费的基层肿瘤普查……为了医患之间弥足珍贵的信任，他不知道有多少次退还患者及家属的红包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数次帮他退过红包。为了让更多患者共享医疗进步的成果，他带领日益强大的医院不断提升医疗质量，却不去急剧扩张床位；他培养了包括国外放疗进修医师在内的大批肿瘤放疗医师，主动将优质医疗资源辐射到新疆等地患者更需要的地方……

靡不有初，鲜克有终。对于金明来说，当初立志学医，就是抱着帮人解除病痛的目标。他坚守初心，践行初心，精准做事，低调做人，以对事业的执著追求和对医学科学的无限热爱作为自己最好的“报答”。